《汉书》的特点

这样的记述,为后世的正史所取法,形成了一个优良的传统;也为后世研究汉代史者所取材,故《汉书》在中国史学史上享有“文赡而事详”(《后汉书•班彪附固传》)和“记事详赡”(《十七史商榷》卷七)的盛誉。
  大一统和正统思想,是《汉书》的一大特点。
  我国的统一事业经过了漫长的历史道路。自夏、商、周,经春秋战国,至于秦、汉,终于实现了国家的统一。司马迁在《史记•秦楚之际月表序》中惊叹统一的艰难,是以史实为根据的。但司马迁因受历史条件的限制,所著《史记》还只是勾画出由分裂到统一的历史大势及秦汉统一的初步的轮廓。
  班固写《汉书》,已经有条件来写西汉统一大业。他汲取了《史记》的经验,加以改进和发展,以浓重的笔触全面地从时间、地域、人事、思想文化诸方面详细地记述西汉统一,给统一的汉代政权和多民族统一的国家以应有的历史地位,歌颂汉的一统帝业,这是空前的史学成就。
  同时,《汉书》推崇汉为正统。他在《高帝纪》中神化刘邦兴汉符合天命,同时又否定被汉取代的秦朝及篡汉的王莽政权之历史地位。这与《史记》肯定秦朝统一“成功大”相比,显然有严重的以汉为正统的思想。这种封建正统观念,是非历史主义的。它对后世的影响很大,故后世封建史学家有纷纷的正闰论之争。它又鄙视非汉的政权和非帝系的人物。秦末农民大起义,对于汉之代秦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,这是铁的史实,故《史记》将揭竿起义,起了使秦垮台“首事”作用的陈涉列于“世家”,把统帅诸侯灭秦而又曾号令天下的项羽列于“本纪”,给予较高的历史地位;而《汉书》则将陈涉和项羽一律列于“传”;虽然记载的史实大致上照旧,但评论的调子已经改变,陈涉和项羽推动历史的作用不再提及。王莽建立过政权,也曾号令天下,且不论其政治得失,就体例而言,如按照《史记》之例似乎应当入“纪”,而《汉书》只列之于“传”,并讥其“余分闰位”。这种体例上的安排及对人物的评论,鲜明地反映出作者的正统思想。
  当然,《汉书》的大一统和正统思想,既有联系又有区别,应当区别对待。
  与正统思想有关,《汉书》独尊儒学的思想是很突出的。《叙传》提到“纬《六经》,缀道纲”,意思是要以儒家思想为指导。《汉书》独尊儒学和《六经》,把诸子、诗赋等等视为“《六经》之支与流裔”(《艺文志》)。它把凡是结宾客、广交游而形成的一种社会势力的人都称之为游侠,斥其为“背公私党”(《游侠传》)。它谈谋生之道,也强调封建等级,说“小不得僭大,贱不得逾贵”,要求百姓“贵谊(义)而贱利”(《货殖传》)。这种与司马迁《史记》对立的观点,确是宣扬封建专制主义的正宗思想。
  《汉书》还染有一些神学色彩。汉代统治者有意宣扬天人感应论和五行灾异说,故使得全社会和学术界都程度不等地受了影响,《汉书》作者也难幸免,故其在记述史事之中,往往夹杂这种思想和说教。如讲汉和“天统”,汉为“火德”,讲五行灾异,天变与人事符应,等等,不仅见之《天文志》和《五行志》,也渗透于全书。像这种思想意识,不管作者有意或无意,写得多或少,实际上是在起了一定的宣扬天人感应论和五行灾异说的作用,消极的一面是不可低估的。
  应当承认,《汉书》思想是复杂的,既有糟粕,又有精华。它记事从实,讲势论时,注意民心,关心民生,维护多民族统一,坚持正面说教。故它写出了曲折复杂的历史,歌颂苏武的忠贞节操,肯定贾谊言社会治乱,同情百姓被迫起义,揭露某些统治者的罪恶,反映了国家的职能,社会的安危,民生的苦乐,志士的气节,士子的思想,流露出一定的爱国爱民的思想倾向。就是它的正统思想,一方面固然是为封建统治服务,另方面也多多少少对巩固国家统一,促进传统文化起着积极的历史作用。后人读《汉书》,接受历史传统思想的教育,往往受其思想所感染,油然而生爱国爱民之心,不能不说是受了它的民主性精华的熏陶。故可以说《汉书》民主性的精华,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更有积极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