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王朝从朱元璋开始,就取消了丞相制度,而代之以内阁这样一个“秘书班子”。在斗争复杂,结党营私的明朝官场上,内阁成为各派政治势力争夺权力的一个制高点。自永乐以来,入阁大臣163人,更换频繁。在这样一个风云莫测,“城头频换大王旗”的政治背景下,有一个人却能够以一介寒士经科举入内阁,把持朝政长达21年之久。这个人就是严嵩。
严嵩,字惟中,公元1480年出生于江西分宜,他出身低微,家境也不富裕,但是颇有文才。明孝宗弘治十八年(1505年),他考中进士。但是初入仕途的严嵩却颇不顺利,他刚刚被授以翰林院编修之职,正待继续攀登,却被一场始料不及的恶疾折磨得卧床难起。没有办法,他只得向朝廷乞请病假,谁知这病假一休就是十几年,因为在他归家休养的时候,明朝历史上出现了一个沉溺享乐的糊涂皇帝——明武宗朱厚照。
朱厚照在位的十六年间,忠难胜奸、正不压邪,朝中的大小官员毫无作为。远在江西的严嵩面对险恶局势不能不有所思量,所以一直隐居。他在家乡的钤山堂中刻苦读书,当朝廷混乱的时候,严嵩已经打下了深厚的文字功底,以一手漂亮的诗词文章享誉天下了。
但严嵩磨剑十年,并不是为了以善属诗文之誉而甘于隐居,而是一直想要实现自己昔日的抱负。因此他一直密切注视着时局的变化,等待时机。
明武宗死后,朱厚熜继皇帝位,这就是明世宗,年号“嘉靖”。这位新皇帝在即位之初,对先皇留下的众臣并不熟悉,对他们也不太信任,这就需要选拔新人培植亲信。严嵩恰在这个时候返回了朝廷。
明世宗朱厚熜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,盼望天降祥瑞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据说,某次一名太监夜里偷偷地在空果盘中放了一只桃子,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仙桃,昏庸的世宗皇帝竟然也信以为真。当时仅仅担任翰林院侍讲、国子监祭酒这样小官的严嵩,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,并且决定以此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敲门砖。世宗嘉靖七年(1528年),严嵩奉命祭告显陵,回来后在报告中极力描述祭陵过程中出现的祥瑞现象,令世宗非常高兴。
世宗信奉道术,一心祈求长生,对祭醮道场的青词文章非常重视。“青词”就是一种写在青藤纸上,辞藻华丽,祈福消灾的文字。严嵩本身才学就很高,写这种文章自然轻松自如,往往花样翻新,很快就博得了世宗的欢心。
严嵩接连做的这几件事情让皇上非常满意,所以在几年内先后升为吏部右侍郎、南京礼部尚书、吏部尚书,不久又被加官太子太保,皇上巡幸外地时还跟随左右,而得到的赏赐也与内阁大臣没有什么差别。嘉靖二十三年(1544年)九月,严嵩升任首辅,独揽国政。嘉靖二十六年,严嵩诬陷并杀掉自己最大的政敌夏言,从此,他在内阁中一手遮天,专政近20年。
严嵩掌权后,在他儿子严世藩的帮助下,大肆收受贿赂,卖官鬻爵,结党营私,不少朝臣投靠他的门下,甘愿做他干儿子的官员就多达数十个。依靠这些所谓的义子,严嵩更加肆无忌惮地操纵朝政。而正直的官员不断遭到他们的打击,大多不得不选择沉默。
在严嵩刚担任首辅时,御史谢瑜等人上书揭发他贪赃枉法,对于各项指控,这位权相既不申辩,也不反驳,只是对世宗皇帝说,太平盛世,怎么会有奸臣?言下之意,上书控告他的人实际上是在暗示当今昏君当政。结果,昏庸的世宗皇帝竟然认同严嵩的逻辑,将正直的谢瑜撤职查办。另外有一个名为杨继盛的兵部员外郎,因难以容忍严嵩弄权误国,冒死上书,弹劾严嵩的十大罪状,直言不讳地对世宗皇帝说,国家混乱,已经是内外交困,而身居高位的严嵩,是最大的内患。严嵩听说后,立即授意同党诬陷杨继盛,把这位正直敢谏的官员逮捕入狱。长达3年的严刑拷问,丝毫没有查出这位耿直清廉官员的任何“罪证”,严嵩干脆撺掇世宗皇帝,将杨继盛杀害。
在严嵩出任内阁首辅的时候,北方的鞑靼部强大起来,并统一了蒙古各部落,逐渐成为明王朝北方边疆的强大威胁。但是,擅于贪利弄权的严嵩,不但不努力加强军备,反而放纵同党贪扣军饷,导致士兵饥寒交迫,国家军备废弛,鞑靼首领俺答汗多次侵入内地,却一直没有遭到有力的抵抗。公元1550年秋,鞑靼蒙古大军长驱直入,前锋已到达北京城下,在明王朝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,身为一国宰辅的严嵩毫无对策,反而对昏庸的皇帝说,入侵的敌人不过是为了抢掠,让他们得逞之后自然会退兵,无需派兵抵抗。他对当时的兵部尚书丁汝夔说,敌人已经逼近了京城,千万不能让诸将轻易出战,因为在京城附近,如果战败就难以向皇帝掩饰,不如让敌人抢掠兴尽,自然就会退兵。这种不顾人民生死的不抵抗政策,最后竟然得到了贯彻,入侵的鞑靼大军在北京附近大肆掳掠,满载而归,而由严嵩同党仇鸾统率的十几万明军,却未动一刀一枪,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大肆抢劫,杀戮百姓。
宾客满朝班,姻亲尽政要”,掌权20多年,严嵩将他的亲信党羽,多数安插在朝廷重要职位,随着严嵩的权力越来越大,世宗皇帝也终于感觉到了危险,产生了铲除他的想法。据说,有一次,世宗皇帝请道士扶乩,主持的道士乘机劝他除去严嵩,他并没有表示反对。时隔不久,当时的御史邹应龙就递上了奏章,弹劾严嵩的儿子严世藩。这次世宗皇帝没有包庇,反而十分果断地下令把严办,将严世藩充军到雷州,并勒令严嵩退休。结果,严世蕃与同党尚未到雷州,就偷回了老家,仍然逍遥法外,不过事情很快败露,严世蕃再次被捕,最后被斩首于京城西市。不久,把持了朝政长达21年的权相严嵩,被愤怒的世宗皇帝革除官籍,他多年搜刮来的财产也被充公。
明朝嘉靖时期的大权奸,至此彻底倒台,不久他便去世。在临死前,这位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,还念念不忘为自己辩解,在遗诗中评价自己说:“平生报国惟忠赤,身死从人说是非。”然而,这位生前飞扬跋扈的权臣却忘记了这样一个道理:历史的结论,并非可以随个人的意愿而改变。在这位误国权臣死后,秉笔直书的史学家们,毫不犹豫地在史书中评价严嵩:“窃政二十年,溺信恶子,流毒天下”,将他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。